作者:SBF
在遠藤周作的小說〈武士〉中,男主角長谷倉六右衛門,是生活在日本東北貧寒農村谷戶的一名地方低階武士,谷戶是他準備一生老死的地方,對他,或者說對所有同樣的日本武士,他們的世界就是藩主分封的領土,土地上的風俗與人情是他們生命的一切,生命的意義在於維持傳統與表現對上位者的服從,在書中我們可以很明顯察覺到武士們認為性格的堅強是表現於服從而非反抗。
忠義觀念根深蒂固
在作者的安排下,長谷倉六右衛門一步步陷入「義務與義理」、「忠與孝」的衝突中,從接到藩主命令離開谷戶到墨西哥與當地建立貿易關係時開始,衝突感就開始在武士內心慢慢蘊釀,為了服從藩主與恢復舊領地黑川,他不得不離開谷戶的生活,谷戶對他好比蝸牛的殼,現在,卻要被生硬的從殼中剝離,到他從未想過的國度,像隻候鳥般的飛往遙遠的地方。
關切現世不需永恆
由天主教士貝拉斯可安排到墨西哥的旅途,作者藉武士與隨行商人表現日本人對基督教的反應:在他們來說,所謂的幸福只是獲得現世的利益,對於超自然的永恆,他們似乎毫無感覺,然而,如果是以現世的利益--獲得財富、打勝仗、治癒疾病--為目地的宗教,日本人會撲過去。
強者的定義
武士不明白為何那看來無力的張開雙手、低著頭的那個男子,所有南蠻人,包括貝拉斯可在內都稱他為主,武士的主是那個有權力恢復他叔父念念不忘的舊領地黑川、高高在上的藩主,對這般無力、不起眼的男子,他不可能產生神聖的、高貴、尊敬的感覺,敬拜瘦削男子的行為,讓武士認定天主教是奇怪至極的邪教。
武士對天主教一直沒有好感,也不想認識,但在貝拉斯可的巧妙操縱下,日本商人受洗了,最後,在反叛谷戶拋棄祖宗信仰與完成藩主托付任務之間的衝突,忠孝不能兩全的掙扎間,武士選擇任務優先於家族傳統,接受型式上的受洗。
無處不是政治
離開日本後的武士才知道原來世界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武士,感慨他所生活的戶谷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粒沙,而他為了這一粒沙,廎全力爭戰奮鬥,離開故鄉與親人,經過艱辛漫長的旅途到墨西哥、西班牙甚至到羅馬見教宗,像馬戲團的小丑到處耍寶,千辛萬苦只為對藩主盡忠,完成交待的任務,武士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安與荒謬感。
等武士回到日本後發現自己捲入政治鬥爭,被出賣了,沒有任何的榮譽與獎賞,並且從今以後只能悄悄的過日子,多年在海外為藩主的奔波犧牲都是白費功夫,不但要不回舊領地,並且還因為受洗為天主教徒被懲罰,對藩主有如信徒般虔誠的忠實完全不敵政治的現實。
其實打從武士上船離開日本的那一刻起,心中就開始微妙的變化,支撐武士的東西像沙子從裂縫裡慢慢散落,裂痕隨衝突感增加越來越大,到武士知道自己被利用後完全崩潰,長谷倉六右衛門的舊世界垮了。
傾聽弱者的耶穌
在這時候,那個瘦弱雙手被釘在木頭上的男子,南蠻人口中的主,對被世界棄絕的武士漸漸有了意義,不知不覺的就會想到祂,如武士所說︰「現在不知為何不再像從前那麼輕視,也不覺得有隔閡,甚至覺得可憐的這個男子和在圍爐旁盤腿而坐的自己相似」。
為了完成領主的任務到西班牙見當地的王,離開日本渡過兩個大海後,所看到的是不論在藩主的城或祭師貝拉斯可生活的的地方,無論在哪裡都一樣都有鬥爭、權術、謀略的運作。「那個人,在現世時常旅行,不拜訪驕傲的人、有力量的人、一味的拜訪窮人、病人,和那些人談話」,在臨刑前終於明白為何人們稱祂為主,現實世界的王不同於永恆意義的主,「那個人,在我們旁邊,那個人,傾聽我們苦難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