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韻琳
我已經將可愛的《說不完的故事》內容大要寫出來了,但是,《說不完的故事》,是以「故事沒說完」的方式結束的,裡面還有很多很多寫到一半的故事,它們在幻想國──其實就是你我的心靈世界中──繼續著故事。我們每個讀者陪培斯提安走過幻想國世界,其實就是被邀請要幫幻想國完成故事。故事一再繼續一再繼續,有好多好多版本。版本再多都無妨....不要忘了,幻想國是沒有邊界只有核心的國度,那核心,就是你心中的孩童女王。
所以就讓故事無限延伸下去吧!
有幾個可以繼續說下去的故事。
1、阿泰斯與祥龍
在幻想國有一個悲傷沼澤。
原本奧特里歐的坐騎是隻聰明的駿馬,名叫阿泰斯,奧特里歐在悲傷沼澤失去了牠。
最初,阿泰斯好幾次陷進去,都努力的爬出來,可是他們越深入悲傷沼澤,他們的行動就越遲緩,阿泰斯現在垂下頭,不想走了。
「我不知道,主人,我想我們應該回頭,我們作這些事情毫無意義,我們追尋的只是你夢見的東西,我們什麼東西都沒找到,或許一切都太遲了,或許現在女王已經死了,我們作什麼都沒有用了,讓我們回頭吧,主人。」
「我每走一步,心裡的悲傷就增加一分,我放棄希望了,主人。我覺得自己很沈重、很沈重,我沒有辦法再走下去。....不要管我,主人,我辦不到,你自己去吧!不要為我麻煩了。我再也受不了心裡的悲傷,我想死!....你沒有辦法幫助我的,主人,我什麼都完了....現在我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叫做悲傷沼澤了,讓我感覺這麼沈重的,就是這裡面的悲傷,所以我才一直沈下去,沒有用的。」
「可是我也在這裡阿,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帶著榮耀(奧鈴)阿,主人!它在保護你。」
你會怎麼繼續說悲傷沼澤的故事呢?
奧特里歐失去了阿泰斯後,認識了祥龍,祥龍跟悲傷沼澤中的阿泰斯正好相反,牠不管處境多悲慘,永遠快快樂樂。祥龍跟奧特里歐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論作什麼都會成功,因為我是祥龍。我連陷在網裡的時候,都沒有放棄希望。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如果祥龍掉到悲傷沼澤,會不會像阿泰斯一樣悲傷自絕希望?還是繼續作永不放棄希望的祥龍?如果真的需要奧鈴才勝的過悲傷沼澤,嗯,跟你心中的孩童女王祈求奧鈴吧。
2、莫拉老者也需要名字
幻想國裡有一個很老很老的人,叫做莫拉老者。對於他自己的老,他跟奧特里歐說的是:
「我們年紀大了,太大了,活的夠久、也看的夠多了,等到你懂得跟我們一樣多的時候,你就不會再有什麼要緊的事了。事情都是在重複,白天黑夜、夏去冬來,這個世界空虛而茫無目標,一切都在重複,任何事情有開始便有結束,任何事情有生便有死,一切事情都會相互抵銷,好與壞、美與醜都一樣。一切都是空的,只有空才是真的,其他都不要緊。....孩子,你很年輕,等你跟我們一樣老的時候,你就會知道,這世界除了悲傷就沒有別的了。我們為什麼不去死呢?你和我、女王,還有我們大家,反正都是無聊、沒有意義的遊戲,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孩子,讓我們安靜的生活,走開吧!」
莫拉老者知道孩童女王永遠不老的秘密:
「孩子,你的生命很短,我們的生命很長,太長了。但是我們都活在時間裡面。你的時間短,我們的時間長。女王從一開始就存在,但她並不老,她一直很年輕,現在還是很年輕,因為她的生命是用名字來計算,而不是用時間來計算。」
莫拉老者最悲哀的不是他年歲已老,而是他心境太老。從他話中,已經看不出生命的任何意義。他心境之老,太需要被徹底更新,其實他比孩童女王更需要一個新名字──一個新的calling。
3、小矮人安基五克
有一個可愛的小矮人叫做基五克,他終生等候著要研究烏尤拉拉,烏尤拉拉又名神諭,據說他知道是誰可以幫女王取名字。基五克是個典型的科學研究者,他為了要等烏尤拉拉出現,可以用盡他的一輩子。他將自己的居所置於三大門之前,因為他知道過了這三門,會遇見烏尤拉拉。可是,進三門的人沒有人成功的再出來,他只好一直等候一直等候。
他跟他太太老是爭吵,他覺得他太太只會想實際的事情,對偉大的觀念完全沒有感覺。(其實,偉大的科學家、藝術家、文學家、哲學家背後,多半是靠著務實的老婆或老公支持,否則他們會餓死在書房、研究室、工作室裡。)
當然,奧特里歐後來遇見了烏尤拉拉,聽完它唱的歌,還回到了基五克這裡,基五克急著想聽奧特里歐報告關於烏尤拉拉的一切。
奧特里歐說,烏尤拉拉(神諭)只是一個聲音,你只能聽到它但是看不到它。它現在不在了,它說再也沒有人會聽到它了,我是最後一個。因為他把該說的話說完了。
基五克當場嚎啕大哭:「都完了,我辛苦了一輩子,所有的研究、經年累月的觀察,都完了,終於有人為我的科學大樓補上一塊磚,我終於完成了我的工作,寫完了最後一章,可是都沒有用了,這一切都是多餘的,任誰對它都不會再有興趣,因為主角不在了,我的希望飛了、破碎了....我不是可憐的老安基五克,我是偉大的悲劇人物。....」
最有趣的是後面這段:基五克後來聲名大噪,他成了全世界最有名的小矮人,可是並不是因為他的科學研究工作,而是因為別的事情。是什麼事呢?我們可以掰一掰幻想幻想....,不過,基五克倒多少說出我們很多人的「意外的人生」,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4、三門
三門,是去找烏尤拉拉神諭必經的門。很多人死在那裡,因為那三門太可怕了。我們後來從孩童女王那兒才知道,知道是誰要到幻想國來幫孩童女王取名字,關鍵不在烏尤拉拉唱的歌,而是在經過那三門之「大鏡門」時,奧特里歐會把培斯提安「帶」在身上,所以奧特里歐經過大鏡門時,在鏡裡看見的人是培斯提安,這可著著實實把正在看《說不完的故事》的培斯提安嚇一大跳。
不過,對這三門的描述,挺有意思:
(1)有史芬克斯把守的大謎門
「我們都在看這個世界,可是史芬克斯什麼也看不到,在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是瞎子,可是它們的眼睛卻會放出一種東西,就是宇宙所有的謎題,所以兩個史芬克斯才會一直彼此注視,因為只有史芬克斯才受的了史芬克斯的眼光。在它們眼光交會的地方,要是有人膽敢走進去,他會凍結在原地,動都不能動,要等他解答了所有的謎題後才能恢復行動,如果你去了,你就會看到那些可憐人的遺體。....史芬克斯有時候會閉起眼睛讓人通過,可是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讓這個人通過、卻不讓那個人通過。我曾看過他讓傻瓜騙子、好玩的人通過,卻擋住聰明、正直和嚴肅想問問題的的人。他的決定是基於純粹的偶然,沒有什麼原理。奧特里歐看到的史芬克斯同時擁有兩種質素,既美麗又恐怖,它不只是存在,它瀕臨消失卻又同時在重造自己。奧特里歐感到恐懼,但他害怕的不是將要面臨的危險,而是一種超出自身之外的事物,不可理解、龐大到無可忍受。」
大謎門這麼可怕,是因為人生有太多謎是不可解的,想要窮盡謎底,只是讓自己耗損在無窮提問再無窮提問的循環中。這就是史芬克斯腳下這麼多屍骨的原因。至於傻瓜好玩的人會通過,那也很簡單,因為對他們而言,人生簡簡單單。
既然聰明,卻又得對付史芬克斯,那麼,靠的就是掙脫無窮提問的行動決斷力。決斷、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所以奧特里歐通過了。
(2)大鏡門
「魔鏡門是很大的鏡子,站在鏡子前面,會看到自己,可是卻不是一般鏡子前會看到的自己,不是外表,而是本性,通過這面鏡子,就是走進自己。有的人看到嚇人的東西,但有勇氣走過,有的人沒有看到這麼嚇人的東西,可是內心掙扎的很厲害。」....
所以大鏡門是通過者是否真正的自我認識並自我接納的考驗之旅。奧特里歐通過時,看到了培斯提安,他也帶著培斯提安前進了。他奇怪自己看到的鏡中人,但是沒有困擾。因為自我認識與自我接納,是培斯提安的幻想國之旅,不是奧特里歐的。
(3)無鑰門
「無鑰門,如果忘掉目地,什麼都不想要,它就會自己開開。奧特里歐走到這個門時,他只覺得輕快、歡悅,毫無理由的笑著,只是為了笑的快樂。但是奧特里歐卻不想打開門了,有誰會想把它打開呢?它不過是一道門。....可是他又轉身走回無鑰門,因為他想看門散發出來的光亮。他玩著,輕輕撫摸奇異的材料。門開了。」
無鑰門大概是最富哲理的門,真正要得著,就不能太執著於得著,可是卻也不能忘我嬉玩到什麼都不想要。這人生哲理境界太高,大概你我都會在這道門上,寫好久好久的故事!
5、海因瑞克王子與歐格拉馬公主
海因瑞克王子與歐格拉馬公主,是典型的英雄與美人的故事。英雄只愛美人,美人只愛英雄。在海因瑞克王子面前,歐格拉馬公主是美的,但她得永遠是美的。在歐格拉馬公主面前,海因瑞克王子得是英雄,而且他必須是永遠不會被打敗的英雄!
為了不停證明自己是英雄,當歐格拉馬公主讚美培斯提安說:「他救過幻想國阿!」海因瑞克王子譏笑道:「這種事費不了英雄多少力氣。」
培斯提安聽到他這麼說,決定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結果在競技場上,培斯提安打敗了海因瑞克王子。
沒有人可以逃的過多彩死神而存活。
海因瑞克輸了培斯提安以後,也失去了歐格拉馬公主,她留紙條給海因瑞克說:「我只要英雄,你辜負了我。」海因瑞克說:「我一失敗,她就走了。」
「我就是因為歐格拉馬公主除了最偉大的英雄,誰也不愛,我才愛她的。」
英雄美女戀情就此毀了。
只有培斯提安可以幫助這對男女。結果培斯提安創造了妖怪,讓歐格拉馬公主被抓,海因瑞克因此有機會拯救她,再度成為英雄。
最後,海因瑞克殺死了龍,救回歐格拉馬公主,歐格拉馬公主很樂意嫁給他,可是,他卻不想娶她了。
為什麼呢?這個故事在《說不完的故事》沒說完,但我相信你可以說完它!